崂山志

菜阳人，字并叔，号季标，别号标里先生。肃慎自持，发言不苟，行无旁顾，尤慎交，长者也。就而与言，浮夸者至，则敛容退。崇祯甲戌成进士，由二甲入户曹，税课崇文门，自矢清白，虽纤尘不染，事峻计美金二千，悉封输上府。在朝卓然独立，不意为比附。出守饶州，绕故抗顽多逋赋，或为先生难之，先生曰:“是独不可相与为理耶？为天子守一郡，安在不可行吾学？！”至则察旧例不便民者，条悉具议，为民请命，屡经驳，复不少退，曰:“苟释累于民，虽朝叱而暮请，吾无惮也。”治饶四年，挂壁一胡床耳。及其归四也，橐无长物。在仕籍十年，先田茅屋不使尺寸增益，仆隶三四人，甲申山居，复遣去，晨夕樵汲，独一老仆在。常自操作，曰:“是固吾贫士家风也。”素爱崂山，为其深僻，足寄啸歌，思一托足焉，遂与万柳夫子、晓园、子约，三就讲席于墨。而先生居邋過石玉蕊楼，几十年不去。凡游崂选胜，即命诸笔，亦多不示人，曰:“吾甚畏乎名之著耳。”在官著《希范唐集》，在山若《廉史》、《高士传》，皆以自命。年上十，疾笃，命具道服幅巾组，语其子曰:“吾今乃得正而毙矣。秋水居士曰:“并叔先生，孤洁自律，喜疏旷，而行端严，与人处淡而永。初对之若拘方者聊，久之而得其安闲，又久之而得其高远。其仪度然耳，余奉教数年，未尝见有毫发沾滞，盖天与深山之器，消融于气化中者也。余慕先生贤于古人多矣，故补述其略，为时不淑，而思以自立者法。”论曰:“入山唯恐不深，非必山之深也，有与为深者也，有与为深者，凡山皆深矣。故一丘一壑，君子居之，大莫大焉，此其心性与物理相为屈伸，其所自命在山川之外者也。康成之不其山，栎里之玉蕊楼，山何尝深，而两人之寄托，自不在寻常步伍中。以此知人之确然于俯仰间者，虽造物不能限，而况山乎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