崂山志

余总卯时，就师即墨城中读，是知劳山也，有大善开士曰愁山者，始肩海印禅林焉，凿石布荃声於其内，此邦士众咸悦之。憨山颇能诗，善书法，又谈说足人俯仰，余所闻耆.亦可其人也。谁何，遂败谪寺毁，余亦归。悔不游劳`亦犹之不游劳也。居则念家海上，曾咫尺杖履之阙如。令千萃之上，青莲鬼笑，人犹尚侈谈五岳，岂不诞哉！

今年之春，余以使事在里，遂决策於劳:会有咳疾不任行，乃以暮春之甲子，策而南出，逆郭门之风，则洒然病去体矣。初挟二人舁以乘骡，舁铫则乘，舁人铫则亦乘，遂十九乘谗。所偕者，能画张子，又蚩蚩之仆四而已！野宿询劳之径，亦无所得其要领。

次晨，问得鹤山焉。道出左，阌阆缭绕，亭午渐南，始址山也。有孳见双峰卓出，如樯并桅者，居人云名天柱。行三十里，渐逼而异，则工山博也:登高俯冥，白云摩顶，海色接禾，仅如平地。日昃而抵鹤山？又失道，转而蛇升，碍石则穴而梯。跻其巅，屋宇不鲜，有壮哉松数薮，亦有伐木道士。云前贰邑者，取而货之，殆三百也。忽飘白羽焉，下上於风，徘徊广除之上，余苍然有思者久之。北山多石罅，可匍伏，侧注而入，更出之，则崭然双壁，人立而绝。东有徐炼士台，无他异。道士彦甚，所指画鄙不可省，又瞑不可视，舍旃返屋，熟松而寝。

亘起，索径而南，平畴广偃，麦秀渐渐，衣袂间清凉欲雨，行二十五里，为太平宫。道当左，导者右之径也。右睑甚，步而级，膝过於颐，二里许，获一洞焉。有道士冥栖其中，与之言，颌之而已。出而西，径石桥，见流水谗潘而下者，从之有泓焉，空鉴须眉，岸花映发，沙轻如竿雾，称履而无迹，暴劳第一水也，几失之。又步而级，树根萦石为相尽也，二里许，捷得宫之背，折而就憩於道舍。饭已，出风於狮子岩:岩徐呷立，迥而中洞，容数人眠。上之，为明明崖:宾日也，海水在足底，虚青预浮一气，吞吐石动，潮泊若天吴之出奔，观奇矣！趋下薄视，反而望之，侧影夺目，诸峰飞谬。鸿蒙相沓，倏无忽有。张子骇叹，应指不下.谋图诸明日。抱墨纸以往，即不可得。余靳张子隘者也，而绘化工乎？

道士问余以奚从？曰:从左当观尽虑惬，然从右则遇而不可底，且色难左也。余决从左。南之十里，尚可乘，进之，则山址海矣。径其偏侧，陵高兢下，如转磨齿，余神悸而视他。又进之，潮吸山吼，殷在地中，石错涛上，或躐、或缘，殆险塞之至也。下为甚稍得夷旷之坞，多松，静而声间覆数椽之茅，野妇乳儿，依客不异也。山砗片片，杂英如红缬袭路之芬，滩鸣谷答，沙白掩带，紫蚨茭蒲艽郁，来往翠禽，我马骣霉，如在郊野，可与忘险，人其罢仄哉！就渔筏，买渔蟹载之。

又二十里，始达下宫，是憨山启檀越她。宫负山而襟海，东北惟辟一径，下有良畴。道士述其始作定之方中，大风拨其栌，嗟其及也。戊辰雨，留一日，翻藏数帙，阅图而得仙墩，在宫之前左二十里。道士曰:是不可骑也。余曰:步能之亦。旦而往，出东北，乘五里，即杖而南行。余先登，常耻后者，竟亦莫能先。径随海折，山与避就，，有仄不受足者。山尽矣，又突如而一耸，根纳海而水覆之，有塔其悬哏者，俗夸之为张三丰，讹也。折丽右，下入极窈。海水澎湃，如鼓雷霆，乱石如马，潮荡之如白羊，飞空如鹅群。故曰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:山形韵削，五色离披，仰瞩青云，若接溟滓，是劳第一壁也。坠而若群星、若列几，故称仙墩焉。返而饭於野，复宿於宫。道士萧语余曰:子其舍旃？余日:是皆匝山也，而未入山，且巅安在？萧曰:此之巨峰也一舍而蠃，皆不可骑也，而岩甚。余曰:是步亦能之，且不巅胡游哉！张子与仆皆色难，弗视也。

旦而往，介以左师以出东北，乘五里|复西，则舁乘他介遣去，复杖而行，十里献芋，为一食而起。又西北十黑，出天门后，止茅庵。饭脱粟，已，又西北十里，则壑哀石怒，腾转峙蓥，前后颐沓，状如风雨，胁息攀缘，不敢返顾。余视张子赤而汗，已则亦然，既工跻矣，从之下。又十许里，始达白云庵，则犹之培搂也，峰斯在下，尚可十五里，乃就庵中宿。早起，亦无所苦。道士止余，余曰:不巅胡游也！杖而先之，里许，即不可得径，榛葬荒忽，刺眼挂衣，而随之，宛委以升。绝深陉坎窗穴，垒珂轮囷，十武一憩，凡俯若缥缈之前峰者，以十数，乃陡绝顶焉，危乎高哉！兹山之峻极也，风甚，亦雾，茫无所睹。惟见诸峰罗立，若粢戟之卫天帝，远若有望见如元气之无间者，出没於泰山之野而已。趋返先路，柱杖声与丁丁相答，抵庵，则布袜如毳，履已穿矣。饭已，复从下。十里许，会他介者以乘至，乘之。径聚仙宫，方就夷也。是日，抵下审之别庄，犹下宫授餐焉。

壬申，观渔於海，遂从庄北六十里而至华楼。碧崖紫峨，古树浮青，列嶂排空，丹梯指掌。东有孤石植焉，霞色映之，建标擢秀，焕若金银之台，是劳第一石也。邦大夫之莅止有舍，北道虽岌而治，板有镌刻，槐嵋有树，亭有碑，盖众游之所蕞也。道壬导余且刺刺语，余为无所闻也者。槛剩而止，则瞑矣。华楼之对者，黄石宫也。旦行，而初日在眉，交柯拂衣，意蒸然快之。山止则溪，溪北岸之稍西，溯而上，为右竹涧，涧旁一寺，寺一僧郯，而中供旃檀佛像一颜，为大慈圣施置那罗延山者，亦郢山更饵。东逾复岭，溯而上，里许径绝，门於石中空谷，人仰趾渐，高而不伛，殆百余武，亦劳第一径。出之，又数盘，而得黄石宫。宫中道士皆出，不见一人。酌柏下泉而还，就舁於道。东行十五里，原田每每，林木交翳，椒条繁郁，柒柘多荫，枣之纂纂，木之榛榛，丛苑而荡胸。昔人谓沃土之民淫，劳山多百岁人，虽草木之年，岂非其食腴而视淡哉。午至大劳观，观处旷而能收树石之胜，故足述也，淋饭焉，就溪浴。我乘乃别介者，左师而北行，宿诸途。以甲戌日还。

是役也，余恐渎朋侪也，故不闻之。适也，不及揖拜，不遂於酒食，不费一刺，故脱而尽其观。若夫劳之真形，则巨峰足见矣。博而多姿，佐幻於海，惟树与石莫适，非嘉俗名燕说，则亦略而不述焉。是游也，得诗二十七篇。余谓僧清力能兴法矣，而卒败谪，固由拂顺侮弱也，亦仙灵有默夺焉。不然，清外好士大夫，内勤於宫壶，名作福事，其谁扇诸！羽流蠢蠢，不比人数，章辄得自诣，上遂赫赫怒，至辱金以逮宋元马邱诸真，世有仙迹，其来尚矣，非其类不据也。而矫之，嗟，能勿及哉！

予性癖山水，幼时，从王师肄业黄石宫，后迁于上下华楼。昼听松风吟，夜闻钟鼓韵。耳得之而为声，目遇之而成色，大足快心。一朝师徒早起，挑灯共读，仰观天色，触景成诗曰.“林深入静夜森森，侵早犹寒夜拥衾。何处晓钟锷老衲，满前古木叫幽禽。千山嶂曙天初动，百道泉飞月未沉。长啸一声空谷应，浮生多少隔云岑。”每一追念，不胜今昔之感、师徒之伤。光阴如电，不信然乎？及二十四、五后，即遍游诸山，酣洽不倦。嗣后，偕友重游，大略境况，颇印心版。今书之后，奉告高人韵士，果有佳兴，问途已经想不误耳。自西而进至神堂口，则渐入佳境，新建草庵，一茶即行。劳一道童引至东北慧炬院，又一石竹涧，大殿内有憨山大士所请藏经并檀香佛。有一老僧月心，写作颇通，除此外别无观矣。转而至东。由王官楼后登黄石宫，有奇壁流泉，北面有高山，前面大河，河南即华楼大顶。举目一望，四面山色令人神往气爽。目空天地，不知有人间世矣。仍有中宫、上宫，可以略目。下而过王官园林，大门对曰:“十亩绿野渊明稼，一带青山中立图。”楼上一对曰:“清狂客至无兼味，老病人挟有远山。”前有华阴小集，停骖片息，饮酒数杯，即过河，南游西莲台。此周官所施荒山，僧人新建佛殿也。老僧子华坐化偈语:“叵耐这个皮袋，终身唯作患害，撒手抛向尘埃，一轮明月西迈。”现刻塔石。一游即转而东，由响石过下华楼，即登上华楼宿。明晨谒庙，看洞中刘真人蜕壳，登老师傅坟，路甚窄险，非胆大力强者，不敢行也。回而之南天门一坐望，即之东。仰观梳洗楼，孤峰峻顶，上有一洞，洞中有一神像，曾无人能登其顶，六十年前，山灵泄机，有一刘道人，值云雾寂静时，闻山坡有笙管声，即信步徐行。路虽崎岖却分明，及至顶，云散雾收，风睛日朗，刘道人大叫大笑，跳跃于顶上。山下左近村落并赶华阴集人，互相讶疑，以为是神仙现化，齐奔之山根，望刘道人从容而下，手持琉璃绿杯，此洞中仙物也。佛像亦是白琉璃，别无他物。地方即报至邑侯张公，得去此杯，自此再有欲登者，已迷津矣。间有强攀而上者，岂可得乎？真所谓刘郎误入天台也。尚有金液泉、天液泉、玉女盆，高架崮，皆华楼景也。

观毕南下，过外祖蓝官书院，亦堪进歇。即过蓝官祖茔，一坟面东，西一大山，东向椎儿崮，风水妙甚，古松如龙，皮如鳞甲，游者无不盘桓赞美。再东过毕家村，村审有外祖蓝官新茔，亦可工游。即至晋生杨公之乌衣巷，大门首丁对曰:“十日大都留客事，一春多半为花忙。”过河南，看红石崖，颇湛流连。直登上庵，一名“神清宫”，景虽隘，却精。即下至大劳观一茶。

东游九水，由山后牵骑至七水庙子。自一水至九水，一路鸟音树色，两岸奇峰削壁，水中磊落怪石，曲折万状，幽雅绝伦。游客脚踏石跳水为路。真所谓:“水向石边流出冷，风从花里过来香。”桃源仙境，不过如是。予恍然大悟，讶刘郎之误入天台欤？凡游至此耆，名利念淡，万缘俱空，真劳山第一佳景也！更有可羡、可赏、恋恋而难舍者，北有峻石名“骆驼头”，乾坤幻象，古怪异常。予昔与知友宗方侯游此题诗曰:“泰桥万里逐东流，疑是当年鞭石游。力殚五丁驱未尽，山灵幻结骆驼头。”山有一村，新创草庐，骚人韵士过此者，题三对于门上，其一曰:“山光悦鸟性，潭影空人心。”其二曰:“有山有水区处，无是无非人家。”其三曰:“茶熟香清有客到门可喜，鸟啼花笑无人亦自悠然。”居此地者，不知此地之妙；亭此福者，不知福中之趣。可惜人间天上，为庸愚蠢夫得之乎！再过七水庙子，南至九水庵，西有“仙姑洞”三字。前有明武进士周鲁书者。宗方侯又题诗曰:“逍遥仙洞辟灵区，题者何人周鲁书。看得古今只一瞬，摩崖丹嶂是吾庐。”面东有“三清草殿”，是予昔年领袖所建者。不知费几许焦劳，今一旦被豺狼破坏，良可浩叹。游毕至旱河庵，新建玉皇大殿，规模宽宏，尽堪一宿。

次日，直抵登窑村，一路山色环绕可观。此村三面皆山，面前大海，风景甚佳。昔有一避世高人，埋名居此，酤好结客，谈豪侠。静室对联曰:“无钱结客能倾胆，有剑酬知未为贫。”后不幸丧子，大门一对曰:“子去花为伴，友稀鸟作宾。”今人读之潸然。

东北峻岭，有一古刹，名“上元石屋”。因路险地僻，所以不得受名人之玩赏:由登窑之韩象观，内有大耐冬、大白果树，其余不足观也矣。即止宿于烟去涧，乃巨峰之角庵也。倘日光未落，穷力而至砖塔岭亦可。里人相传，山外有唐主征东建一双塔，名双塔口。有夫妇塔旁收田，老母送午饭至|时即值风雨骤作，其夫只背妇向塔避雨，浊天大怒，雷龙连塔将不孝夫妇一总抓离，摔至下臣峰，相隔数里遥也，砖迹尚存，故名砖塔岭。然顶后坡，又有骷髅花，五月方开，有头有口，即此夫押之遗踪。噫！人可不孝乎哉？此处有一张道人，打坐悟道，山中第一人也，大可谈论。东南有一金壁洞，宽大明亮，凡在内读书者，未有不发达者也。再上巨峰，系铁瓦殿。举目南望，面前一小山，势如插屏，屏外汪洋浩漫者，即碧波万顷也。令人神骨皆清，真别有一洞天矣。殿旁之慈光洞、金刚崮、仙人桥，山后之目然碑及种种奇象，一经目者皆恋恋难舍也。

更上一层是上巨峰，不可不到，不堪久住。然巨峰为万山之祖，在山外遥望，山内近瞻，顶之两旁，各一流长山，其顶皆向北欹，俨然群臣，阶下执笏班立，伏首朝阙。造化之妙，唯会心人(巨眼人看出此景，而冒冒粗游者不知也。在此熊住数日者，真有仙风道骨之福量也。次日，下转东登天门后，脚底是海，头上是山，十余里路，坎坷陡险，可谓星列，令人心旷神怡，动人以缥缈之思矣。听涛声浩荡，观山色参差，非此景欤。天门后之大殿，是一齐道人名本守者，独手钻石，三年成功，墙皆石条。一旦无踪，找至八仙墩，得一衲脱，留一诗句曰:“道名齐本守，功夫从未有。打坐二十年，用工下苦修。若问归何处？仙台阆苑游。”此万历年间事也。

北至上清宫，两旁大山，前面大海，中间奇怪峻石，予与知友宗方侯持竿钓毕，漫吟诗曰:“钓罢归来意自如，晚烟倚树遍村墟。谁家老酒新开瓮，换我金鳞尺半鱼。”北顶有名烟霞洞，是吾邑马山东刘仙姑修真处也。一派秀色，胜上清宫多绎矣。更奇者，殿前有一牡丹一墩，道人相传，吾邑蓝侍郎游此，值花方开，爱甚。至秋，即遣人移取。是夜，道人梦-白衣美人告日:“我今要去，至某年、某月、某日方甲”。天明，萆官持帖来取，道士详记壁上。届期，道士又梦白衣美人告曰:“师傅，我今回矣。”晨起趋视旧窝，发芽皆带花蕊。道人即奔县诉之，蓝兮同至东园，则花果槁矣。二百年来，此花尚存，花之神也、仙也，千古流传也。

再转东南至下清宫，三面大山，面前平滩巨海，风水佳景。昔有憨山和尚，年方二十余，写作全才，海内名家。曾与胶州赵进士讳任者作对自:“去路还从来咱转，粗心须向细心求。”将三官殿毁，葬神像于海。逐道招僧，建大佛殿，劈山取土，日费百金，可惜芳山乃福，有耿义兰者，疏奏万历皇帝，将憨山充发广东卫。去后，谭众方重修三官大殿。佛殿基之址尚存。此时，三殿内皆有耐冬成树，自十月开至来年三月。予昔冬游，遇雪压荏，见夫白者，雪也；红者花也；黄者花之心也；绿者花之叶也。真一径一花色，无处无鸟音，令人终日对赏，实恋恋而不忍舍也。然福薄人，焉得长消受哉？可笑孽道，守此景而不知此趣饵。再说，憨山至广东，立一大丛林，门徙无算，后坐化而成七祖。吾邑有广东道周天近太翁，在日与憨山甚善，天近幼时常在座前后。天近任广东，竭诚拜谒，其面如生，肉胎如漆，用指一弹，丁当有声。衣钵辉煌，题其匾自.“因果非偶，至今追忆。”设憨山坐化劳山，名扬天下，至今游者络绎不绝，劳山之享名更当何如？

东南山之尽头，一小土山，由猎泊、涨泊而进，一流海滨有试金汪，水中有试金石。大者可作砚，小者试金银，黑坚堪赏。土山之下有八仙墩，五色缤纷，上有云岩笼罩，大小圆窝，光彩陆离。前有海波潮，荡吞吐奔腾，真瀛洲仙界、蓬苯瑶岛，天之生物也，奇哉！观毕复回，向东坡往西转，观张仙塔二座，系邋遢张神仙碎石所砌。一塔在海边，数丈削壁顶上，紧贴南崖，往南探头。北边又有一碎石塔，塔旁有一大耐冬树，至今几千百年。而碎石安如盘石，非神物而何哉？一小小土山，乃有如此二大奇景，诚劳山第一奇观也。

回至青山，昔年有一埋姓奇人隐于此。结茅庐，小门短对曰：“晦朔潮为历，寒暄草记晨。”又自:“何处是汉宫秦阙，此中有舜日尧天:”静室长联对曰:“老去自觉万缘都尽那管闲事闲非；春来尚有一事相关只在花开花落。”数年后，不知何往，真高人也。由此北上，过大小黄山，举目东望，碧波无涯，群岛星列，耐冬成林，海鸥聚鸣，别有人间:予避东兵，触景兴怀，漫吟二句曰:“闲来检点平生事，谁似悠悠水上鸥。”

过窑货堤至华严庵，是吾邑黄朗生先生所施创建者。有慈沾和尚塔，塔前有四柏，是予所施而命伊徒栽者。面东佳城，福薄人不能得也。西南二、三里，有那罗延佛窟。其门北向，窟顶明亮，如日似月，真乾坤幻象。憨山看经中注:“那罗岩佛出自东莱国，”故找至劳山，遍问僧道得窟名，心中了然，故在下清宫修行建庙。里人相传，佛在窟中打坐，到该飞升时，值徒不爱供给，遂用柴杜门发火，而佛借比火力，飞冲腾顶，故有此名，而顶旁尚有石盖存焉，真耶？幻耶？不可得而考也，又劳山之一大奇观也！此庵有胶州秀才赵安期出家涅桨偈语:“口说无佳碍，今朝挂甲无，风光随处好，净土不模糊。”

由此而至太平宫一宿。黎明，上狮子峰看日出，再看槐树洞。明朝远年，有文宗来游，登临时告诸生曰:“比所谓在明明德也。”取其一时，谨凛万缘皆静意耳。因铭其石门上曰“明明崖”。昔避东兵者，几百人而未伤其工也，东兵以为窟窿山，真仙地也。

西转而至王哥庄，街南有一修真庵，是远年李太监修创者。有胶州西张天老常居此避静，门有对曰:“野草连裉煮，生柴带性烧。”又一对曰:“拔云帚路去，侍月叫门开。”真高人也，得享清福雨去矣。自此北去，直抵外祖蓝官之小蓬莱。外边路口一碑，书“渔樵一径”四字。面东一楼，楼后峭壁，楼前大海，楼门对曰:“柯斧青山珥出白云将换酒，纶竿沧海钓来明月却忘鱼。”又一对曰:“秀色可餐坐客多情分不去，白云入卧野人无意得将来。”苍松龙形，资之不倦:是地虽小而景最大。如王鳌之文章:实短而绝伦也。由是西乃峡口庙，文宗至此.车上祝天看云，出对曰：“峡口云连海”，有流亭周杏浦独对日:“麦窑水接天，”遂称善。

再东北而到鹤山，见山家村对曰:“青山留耸梦，白水订鸥盟。”又有朝阳洞、梧桐金井、七磴楼、仙鹤洞、滚龙洞。前乘夜观海月，仙人盆前宥邑侯许铤题仙鹤洞诗曰：“孤鹤飞来几万秋，因餐白石化丹邱。回翔似顾三标秀，振翮疑登七磴楼。流水桃花云片片，青天碧海日悠悠，兴来跨鹤扬州去，海畔苍生为勉留。”又有吴旦昌山氏题鹤山诗，其一曰:“放情随所适，幽兴自婆娑。踏月听僧梵，穿云入薜萝。潭空鹤影瘦，松老茯苓犟。灵境堪长往，浮生能几过。”其二曰:“结构傍清溪，拥书午梦迟，窗间人作字，花外鸟啼诗。听水思垂钓，看山羡茹芝。年来无一事，林下学弹棋。”昔有闺媛左灿，在鹤山避乱诗:“避地远人烟，山深太古天。潮回沙路出，树老石根穿。落日收鱼网，望洋跨鹤山。故园隔峰火，客里欲经年。”又有摸钱涧，里人相传，前朝有一李道名灵仙，收盲目徐复阳为徒，掷钱九文，令复阳出涧去摸，一年得三文，三年摸完，目睛忽开而明。功果圆满，飞升挂号。道传废人，触天大怒，罚灵仙刀下飞升。灵仙即晓天机，值墨邑有解囚犯至省出斩者，从至中途，夜半，酒醉解役放囚，自缚替犯赴斩。及斩时，白气冲天，天鼓忽响，云中复阳木叫曰:“师傅跟我来！”监斩官奏疏误斩神仙。自此，墨邑明朝犯人拟斩者，只陪决而不处决也。相传是说者不妄也。面东有大管岛、洞壁石二景甚佳。北有田横岛，有主百义士之墓，是予甲申避土寇逃难之处。地阔而土肥。岸西有螭山，南北二十余皇，皆玲珑隙孔。避东兵者，自南头有扒至北头者，数千人，皆得全而无恙也，惜乎，未得一游耳。

鹤山之前，有户部黄振侯山庄，即鹤亭养鱼池。客庭匾题曰“快山堂”。茂竹幽亭，可堪坐赏，不可舍此过焉。西转而有郑康成书院，道行于此，有篆叶楸、书带草，古迹尚存。相近而有郎生黄老先生之山庄，名邋遢石者。楼台四面不过人功，而秀山古忪全赖天力，是吾邑第一山庄也。

观此毕矣。仍归儿女慈帐、名利苦海、是非场中矣。何不居深山之中，与本石居，以鹿豕游。无荣无辱，付理乱于不问，以终天年也哉！

《劳山记》信笔拈出，兀坐静室，开展一阅，真所谓:“不出门庭三五步，观尽江山千万里。”

予性癖山水，幼时从王师肄业黄石宫后迁于上下华楼。昼听松风声，百鸟声、钟鼓声。耳得之而为声，目遇之而成色，大是快心。一朝师弟早起，挑灯共读，仰观天色，触景成诗曰:林深人静夜森森，侵早犹寒夜拥衾。何处晓仲催老衲，满前古木叫幽禽。千山障曙天初动，百道飞泉月未沉。长啸一声空谷应浮生多少隔云岑。每一念及，不胜今昔之感，师弟之伤。嗣后偕友重游大略境况，颇印心版。今书之于后，奉高人韵士，果有佳兴，问途已经，想不误耳。自南而进至神堂口，则渐入佳境。新建草庵一茶即行，劳一道童引至慧炬院。又一石竹涧，大殿内有憨山大士所请藏经并檀香佛。有一老僧月心，写作颇通，除此外别无观矣。转而东，由王官楼后登黄石宫，有奇壁流泉，北背有高山，前面有大河，河南即华楼大顶。举目一望，四面山色令人神往气爽。目空天地，不知有人间世矣。仍有上宫、下宫、可以略目。下而过王官园林，大门对曰:“十亩绿野渊明稼，一带青山中立图。”楼上一对日:“清狂客至无兼味，老病人扶有远山。”前有华阴小集，停骖片息即过河，南游西莲台，此周所施荒山僧人新建佛殿也。老僧子华坐化偈语:“叵耐这个皮袋，终身惟作患害。撒手抛向尘埃，一轮明月西迈。”现刻石。一游即转而之东。由响石过下华楼，即登上华楼宿。明晨谒庙，看刘真人蜕壳，登老师傅坟，路甚窄险，非有胆力不能行也，因而之南天门一坐望。即之东，仰观梳洗楼，孤峰峻顶上有一洞，洞中有一神像，曾无人登其顶。六十年前山灵泄机，有一姓刘道人，际云雾寂静时，闻山坡有笙管声，即信步徐行，路虽崎岖却分明，及至顶，云散雾收，风晴日朗，刘道人大叫大笑，跳跃于顶上。山下左近村并华阴阜人，互相讶疑，以为是神仙现化，齐奔之山根，望刘道人从容而下，手持琉璃绿杯，此洞中仙物也。佛像亦是白琉璃，别无他物。地方人报至邑候张公，得去此杯，自此道人再有欲登者已迷津矣。间有强攀而上者，岂可得乎？真所谓刘郎重入天台也。观毕南下，过外祖蓝宫书院，亦堪进稍歇。即过蓝官祖茔，一坟面东，西一大山，东向椎儿崮，风水妙甚，古松如龙，皮如鳞甲，游者无不盘桓赞美。再东过毕家村，村南有外祖蓝官新茔，亦可以进游。即之晋生杨公之乌衣巷，大门首一对日“十日大都留客事，一春多半为花忙，”过河南看红石崖，颇堪流连，直登上庵、一名神清宫，景虽隘却精，即下之大劳观茶。东游九水，由山后骑至七水庙子。自一水至九水，一路鸟音树色，两岸奇峰峭壁，水中磊落怪石，曲折万状，幽雅绝伦。游客脚脚踏石跳水为路。真所谓:“水向石边流出冷，风从花里过来香。”桃源仙境、不过如是。予恍然大悟，讶刘郎之重入天台欤？凡游至此者，名利念淡，万缘俱空，真劳山第一佳景也！更有可羡、可赏恋恋而难舍者，北有峻石名“骆驼头”，乾坤幻象，古怪异常。予昔与知友宗方侯游此题诗曰:“秦桥万里筑东流，疑是当年鞭石游，力弹五丁驱未尽，山灵幻结骆驼头。”山有一村，新创草庐，骚人韵士过此者题一对于门上:“茶熟香清有客到门可喜，鸟啼花笑无人亦自悠然。”居此地者，不知此地之妙;享此福者，不知福中之趣。可惜人间天上，为庸蠢夫得之乎！再过七水庙子，南过九水庵，西有“仙姑洞”三字。前有明武进士周鲁书者，宗方候又题曰:“逍遥仙洞辟灵区，题者何人周鲁书。看得古今只一瞬，摩崖丹嶂是吾庐。”面东有“三清草殿”，是予领袖所建者。不知费几许焦劳，今一旦被豺狼破坏，徒切念恨，良可浩叹，游毕至旱河庵，新建玉皇大殿，规模宽宏，尽堪一宿。次日直抵登窑村，一路山色环境可观。此村三面皆山，面前大海，风景甚佳，昔有一避世人，埋名居此，酷好结客，谈豪侠。静室对联曰:“无钱结客能倾胆，有剑酬知未为贫。”后不幸丧子，大门一对曰:“子去花为伴，友稀鸟作宾。”令人读之潸然。东北峻岭，有一古刹，名“上元石屋”因路险地僻，所以不得受名人之玩赏。由登窑之韩豸观，内有大耐冬，大白果树，其余不足观也矣。即止宿于烟云涧乃巨峰之角庵也。向日光未落，穷日而至砖塔岭亦可。山外有唐王征东建一双塔，名双塔口。有夫妇塔旁收田，老母送午饭至，时即值风雨骤作，其夫只背妇向塔避雨，触天大怒，雷龙连塔将不孝夫妇一怠抓离，摔至下巨峰，相隔数里遥也，砖迹尚存，故名砖塔岭。然顶后坡，又有骷髅花，五月方开，有头有口，即此夫妇之遗踪。噫！人可不孝乎哉？此处有一张道人，打坐悟道，山中第一人也大可谈论。东南有一金壁洞，宽大明亮，凡在内读书者，未有不发达也。再上中巨峰，系铁瓦殿举目南望，面前一小山，势如插屏屏外汪洋浩漫者，即碧波万顷也。令人神骨皆清，真别有一洞天矣殿旁之磁光洞，仙人桥，山后之自然碑及种种奇泉、一经目者皆恋恋难舍也。更上一层是上巨峰，不可不到、不堪久住。然巨峰为万山之祖，在山外望山内，近瞻顶之两旁，各一流长山，其顶皆向此献，严然群臣阶下，执笏班立伏首朝阙。造化之妙，惟会心人、巨眼人看出此景，而冒冒粗游者不知也。在此能住数日者，是仙风道骨之福量也。次日，下转东登天门后，脚底是海，头上是山，十余里路，坎坷陡险，可谓劳山之难行者也，须用杖扶。回头一望，碧波无涯，群岛星列，令人心旷神恰，动人以缥渺之思矣。听涛声浩荡，观山色参差，非此景欤。然天门后之大殿，是一齐道人名本守者，独手钻石三年成功，墙皆石条，一旦失踪，找至八仙墩，得一衲脱，留一诗句道名齐本守，功夫从来有。打坐三十年，用工下苦修。若间归何处，仙台阆苑游。此万历年间事也。至上清宫，两旁大山，前面大海，中间奇怪瓮石，予与知友宗方侯持竿钓毕，漫吟诗曰钓罢归来意自如，晚烟倚树遍村墟。谁家老酒新开瓮，挽我金鳞尺半鱼。北顶有名烟霞洞，是吾邑马山东刘仙姑修真处也。一派秀色，胜上清多多矣。更奇哉，殿前有牡丹一墩，道人相传，吾邑蓝侍郎游此，值花方开，爱甚，迨秋即遣移取。是夜，道人梦一白衣美人告曰我今要去，至某年、某月、某日方回，”天明，蓝官持贴来取，道士详记壁上。届期，道士又梦白衣美人告曰:“师傅我今回矣。”晨起趋视旧窝发芽皆带花蕊道人即奔县诉之蓝公，同至东园，则花果搞矣。百年来，此花尚存，花之神也、仙也，千古浪传也。再转东南至下清宫，三面大山，面前平滩，巨海风水佳甚。昔有憨山和尚，年方二十余，写作全才，海内名家，曾与胶州赵仞作对曰:“去路还从来路转粗心须向细心求。”将三宫殿毁，葬神像于海，逐道招僧，建大佛殿，劈山取土，日费千金。可惜劳山无福，有妖道耿一兰者，疏奏万历皇帝，将憨师充发广东卫。去后，道众方复业，重修三宫大殿，佛殿之基址尚存。此时、三殿内皆有耐冬成树，自十月开至下年三月。予昔冬游，遇雪压花，见夫白者雪也，红者花也，黄者花之心也绿者花之叶也。真一径一花色，无处无鸟音，令人终日对赏，实恋恋而不忍舍也。然福薄人焉得长消受哉？可笑孽道，守此景而不知此趣也。再说憨山至广东、立一大丛林，门徒无算，后坐化而成七祖。吾邑有广东道周天近太翁，在日与憨山甚善，天近幼时常在坐前后天近任广东，竭诚拜谒，其面如生，肉胎如漆，用指一弹，丁当有声衣钵辉煌，题其扁曰:“因果非偶，至今追忆。”设憨山坐化劳山，名扬天下，至今游者络绎不绝，劳山之享名更当何如？东南山之尽头，小土山，由猎泊涨泊而进，一流海滨有试金汪，水中有试金石，大者可作砚，小者试金银，黑坚可赏。土山之下有八仙墩，五色缤纷，上有云岩笼罩，大小圆窝，光彩陆离。前有海波潮荡吞吐奔腾，真瀛洲仙界，蓬莱瑶岛，天之生物也，奇哉？观毕复回，向东坡往西转，观张仙塔二座，系邋塌张神仙碎石所砌。一塔在海边，数丈削壁顶上，紧贴南崖，往东探头。北边又有一碎石塔，塔旁有一大耐冬花，至今几千百年。两碎石塔安如磐石，非神物而何？一小小土山，乃有此二大奇景，诚劳山第一奇观也。回至青山，昔年有一埋姓奇人隐于此，结茅庐，小门短对曰:“晦朔潮为历，寒暄草记晨。”又曰:“何处是汉宫秦阙，此中有舜目尧天。”静室长联题曰:“老书自觉万缘都尽那管闲是闲非，春来尚有一事相关只在花开花落。”数年后，不知所往，真高人也由此北上，过大小黄山，举目东望，碧波无涯，群岛星列，耐冬成林，海鸥聚鸣，别是人间。予避东兵，触景兴怀，漫吟一句曰:“闲来检点平生事，谁似悠悠水上鸥。”过容货提至华严庵，是吾邑黄朗生先生所施创建者，有慈霑和尚塔、塔前有四柏，是予所施而命伊徒栽者，面东佳城福薄人不能得也。西南二、三里有那罗佛窟，其门北向，窟项明亮，如日似月，真乾坤幻象。憨山看经中那罗岩佛出自东莱国。”故找至劳山，遍向僧道得窟名心中了然，故在下清宫修行建庙。里人相传，佛在窟中打坐，到该飞升时，值徒不爱供给，遂用柴杜门发火，而佛籍此火力，飞冲腾顶，故有此名而顶旁尚有石盖存焉，真耶幻耶？不可得而考也，又劳山之一大奇观也！此庵有胶州秀士赵安期出家涅架偈语:“口说无挂碍，今朝挂碍无。风光随处好，净土不模糊。”由此而至太平宫一宿。黎明，上狮子峰看日出，再看槐树洞。明朝晚年，有文宗来游登临时告诸生曰:“此所谓在明明德也。”取其一时谨凛万缘皆静意耳。因铭其石门上曰:“明明崖。”昔避东兵者，凡百人而未伤其一也东兵以为窟窿山，真仙地也。又转而至王哥庄，街南有一修真庵，是远年李太监修创者。有胶州西张天老常居此避静，门有对曰:“野草连根煮，生柴带叶烧。”又一对曰:“拨云寻路出，待月叫门开，”真高人也，得享清福而去矣。自此北去，直抵外祖蓝官之小蓬莱。外边路口一碑，书“渔樵一径”四字。面东一楼，楼后峭壁，楼前大海，楼门对曰:“秀色可餐坐客多情分不去，白云入卧野人无意得将来。”苍松龙形，赏之不倦，是地虽小而景最大，如王岙之文章，实短而绝伦也。由是西乃峡口庙，文宗至此车上仰面视天看云出对曰:“峡口云连海”，有流亭周杏浦独对曰:“麦腰水接天”，遂称善。再东北而到鹤山，有朝阳洞、梧桐金井、七磴楼、仙鹤洞、滚龙洞，前有邑候许铤题仙鹤洞诗曰:“孤鹤飞来九万秋，因餐白石化丹邱。回翔似顾三标秀，振翮疑登七磴楼流水桃花云片片，青天碧海日悠悠。兴来跨鹤杨州去海畔苍生为勉留。”昔有闺媛左灿、在鹤山避乱诗:“避地远人烟，山深太古天，潮回沙路出，树老石根穿。落日败鱼网，望洋跨鹤山，故园隔烽火，客里欲经年。”又有摸钱涧，里人相传，前朝有一李道名灵仙，收盲弟子徐复阳为徒，掷钱九文，令复阳出润去摸，一年得三文，三年摸完，目睛忽开而明。功果圆满，飞升挂号，道传废人，触天大怒，罚灵仙刀下飞升。灵仙即晓天机，值墨邑有解囚犯至省出斩者，从至中途，夜半，酒醉解径放囚，自缚替犯赴斩。及斩时，白气冲天，天鼓忽响，云中复阳大叫曰:“师傅跟我来！”监斩官奏疏误斩神仙。自此，墨邑明朝犯人拟斩者，只陪决而不处决也，相传是说者不妄也。面东有大管岛，洞壁石二景甚佳，北有田横岛，有五百义士之墓，是予甲申避土寇逃难之处，土润而土肥。岸西有巉山，南北二十余里，皆玲珑隙孔，避东兵者，自南头有扒至北头者，数千人皆得全而无恙也，惜乎，未得一游耳。鹤山之前，有户部黄振侯山庄，即鹤亭，养鱼池，客亭扁题曰“快山堂”。茂竹幽亭，可堪坐赏，不可舍此过焉，西转而有郑康成书院，道行于此，有篆叶楸、书带草，古迹尚存。相近而有朗生黄先生之山庄，名邋塌石者。楼台四面不过人功，而秀山古松全赖天力，是吾邑第一山庄也。观此毕矣，仍归儿女慈帐、名利苦海、是非场中矣。何不居深山之中，与木石居、与鹿豕游，无荣无辱，付理乱于不间，以经天年也哉。

（蓝水）按:此篇盖作于清康熙二十年前后，总括先后游览而作。笔意俱劣，而对于山中流传神话，用序述事实笔法，尤显无识，惟在清初游记中，比较游览全面，且所记系创见者，如憨山与赵仞作对，(仞任字之误)憨山来劳原因，东海岛中多耐冬，各处门联等，皆赖以传，可取在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