崂山志

癸亥春三月十日，余自华阴逆白沙河而东，将适双石屋，邀毕临福观鱼鳞口瀑布水也。十五日，晤少真翁于阿罗村，翁有山水癖，邀予同游太清宫，访一了道翁，订于春夏之交，未有确期，乃东过一水，两山夹立，奔湍澎湃，从乱石堆中夺路于水。而峰峦诡异，跬步千变，令人应接不暇。自一水至九水，凡八、九里，类如是也。过九水庵，东行四、五里，至双石屋，主人锄药未归，乃东游蔚竹庵。六、七里，桃花灿烂，芳草芊绵，重山险峻，一径曲通，道人饭我于丹房，遂宿焉。十一日，会某某至，因同约至巨峰。遂出庵东南十余里，山越十余重，逼近巨峰，但见荆榛丛生，渺无人径，草莱枯萎，生气未苏。鸣呼！崇山雄伟，无修竹茂树以植之，冷落一至于是，宜游人罕有至者。余为之低回流连，恍然如见真仙，虽不衫不履，而风骨之神秀自若也。惟鹤鹳鸿都倾废已久，登览者无从梄止，不得使山灵尽献其奇，是可惜耳！过巨峰又十余里，而至明霞洞。上游玄真洞，下宿青山村十日南至太清宫，修竹满山，落花一院，巉岩环曲于后，海水澒洞于前，世间人偶一至焉，翛然有出尘之想。了道翁六皆道长，相见甚欢。十三日，同一了翁东游八仙墩。墩之奇，甲乎崂。余屡欲探其胜，恒以路险而中止，二十年来未尝梦寐忘也翁曰:“南路悬于海，奇险而较近;北路倚于海，险夷相半，而较远。欲南乎？欲北乎？”余笑曰:“南去而北归，则远近险夷兼得之矣。”遂与翁南路而东，十五里，路折而南，仄径陡下奇险者又数百步，始达于墩。惊涛三面，峭壁千寻，壁下横陷而深敞·可蔽风雨。壁外石平如砥，大可十亩，文理纵横，紫翠如绣，西昂东低，低处没入海，此第层也。墩凡三层，由西偏昂处，可下至第二层，由第二层可下至第三层。墩浮海面海天一碧，不知其几千万里，潮涌来，激为积雪，鸣若殷雷，洵奇观也。与一了翁徘徊良久，枕石而眠，既醒而日已暮矣。循北路而回，迤逦而抵试金滩滩产石，检其其圆熟而坚润者，得大小十余枚。翁曰:高砼斋《九游记》云:“试金问之石，试石转问之余。子其慎于试哉？否则鱼目混珠矣。”余曰:“石试金，人试石，天又尝以金试人，在此不在彼也。”乃相视而笑。至宫则明月满地矣。十四日，历青山、黄山、华严庵、钓龙嘴，五十里抵王哥庄，又三十里，历劈石口、大崂观，归于华阴。噫嘻！此一游也，仅五日耳！行踪如浮云之变幻;遇合如飞絮之遭遇。岂有定哉！岂有定哉！